【EliTao】观赏鱼 01
*九零年代港片感，区子杨（Eli）✖️陶安（Tao An）
内陆仔和香港仔的小小故事
*致敬《重庆森林》，少量借鉴大量改动
（一）
蒸腾的暑气翻滚，笼罩熙攘的街。表情木然的人类脚步不停，真真假假的寒暄招徕构成进不了大脑的噪声。街角的店位置不起眼，淹没在五光十色里，只得行人匆匆一瞥。悠悠荡荡的水波照在侧脸，驻足的青年看鱼。红的橙的渺小影子在他面前摆尾游弋，镜片后的睫毛垂下，波光投下一片蓝色阴影。
区子杨来岛不久，第一次见奔流的人群中有静止色彩。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走到那青年身边，并着肩看了半晌空中游动的精灵。他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：“我送你一尾金鱼吧。”
走近了发现青年皮肤很白，轮廓秀气。纤细的腕系一根手绳，光润的玉石乖乖地排列。染上些许诧异的眼睁大了些，镜片后眨一眨。本地人说话语调柔柔的，问为什么。先生，我们好像第一次见内。
他说话的时候习惯看人眼睛，认认真真不紧不慢地说。对这个高大些的陌生人也如此，抬起视线与紧张起来的眼对视。因为暑热衬衫开一颗扣子，俯视的角度看，锁骨好像盛了两碗浅浅的水。可以有最小最小的鱼进去游泳。
“这一群是观赏鱼，很好看。”话音刚落，子杨就后悔得想自打嘴巴。有这样蹩脚的搭讪台词吗，简直失败到家。其实他想说你好好看，眼角的小痣比金鱼鲜艳。
“可是只有一条，看起来好孤单。”瓷白的手指轻轻点了点水族箱，诶老板，我再买一条一样的。
透明塑料袋里两尾金鱼转来转去，橙红的，很温暖的一对。
“我叫陶安。你呢？”他用另一只手托着袋子，突然发问。
这次换子杨愣住了。“呃，区子杨。”陶安，陶安。被软软的港台腔念出来，有撒娇一样的鼻音。
区姓很少见喔。外省仔？
是啦。从大陆来的，还没待很久。
喔，大陆好漂亮。漂亮香港仔又叫住他，子杨，哪边去？
都可以，今天得闲。你话边去就边去啦①。
陶安笑了，眉眼弯起来更好看。“我家离这边很近，要不要陪金鱼一起做客？”
注①：粤语，你说去哪就去哪。
（二）
公寓不大不小。物件不多，一眼能望到底。没有子杨印象中家的拥挤温暖感，显得有点冷清空荡。对窗摆了书桌，笔筒倒是满满当当。
明显是一个人住。好像把这里当作寝室，没再添任何一分情感。他看着倒水泡茶的背影，可能爱看金鱼的靓仔比看起来还要孤独。
“其实呢，你是第一个送我金鱼的人。”陶安把水杯放在他面前的茶几，尾指垫一下杯角隐去玻璃撞击声。
啊，真的吗。子杨心想，父母好像都会给小孩子买几条养着玩。孩子能高兴半天，吃饭都要趴在鱼缸前。
真的。我父母不喜欢金鱼。小时候提了一次，就不再说想要了。他碰一碰崭新发亮的玻璃鱼缸，把自己的那杯茶放在两条金鱼面前，一样没声音。
子杨不知道该怎么说。只觉得瘦削的肩头有点落寞，需要一个拥抱短暂停靠。他犹豫了一下，轻轻拍了拍肩膀当安慰。
不说这个了。陶安换个话题，简单讲些近况。他是文学系研究生，最近在寻找论文灵感。没事就上街转转，说不定就遇到有意思的人和事。
难怪他身上有未步入社会特有的纯真，又并非不谙世事，完全缩在象牙塔中。文字工作者哎，区子杨真心地赞了句厉害。他已经工作了，做外贸生意，跟前辈来港发展。
你更厉害呀。一个人离开家乡好勇敢。陶安转过头看他，茶水的白雾印在眼镜上散个七七八八，挡不住亮晶晶的眼。
他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，挠了挠发烫的脸。腰间别的call机滴滴响，大概是前辈有事找。他低头去看：“抱歉。”
冇事②。有空再来玩，杨。
注②：没事。
（三）
没事换水，有事换鱼。陶安大概不是非常擅长照料小动物的类型。每次拜访看到的金鱼，大概率不是上回谋面的那一条。这也是没办法的事，金鱼本就短命。就算安是个饲养高手，小鱼也经不住自然寿命召唤。文学系学生常与灵感赛跑，有时照顾自己也够呛。所以呢，怪不得他。
这样想着，胸腔内某一处就有点软。看着生面孔的鱼也更可爱一些。它转动闭不上的眼，摆着尾巴说你好呀。
杨，听新唱片吗？还是原来那张。陶安拿着唱片，正犹豫要不要换。
不用吧，原来那张就很好听。
噢，好。他弯下腰调音量，含含糊糊问了一句：“杨，不会听腻吗？”
“不会啊。会一直都觉得好听。”子杨停顿一下，“为什么总叫我’杨’？听起来有点像姓。”
但并不是的呀。单字更亲近些，你不觉得吗？
好像是有点。不过叫眼前的人没得选。全须全尾喊他陶安，显得太过生分；只唤“安”又暧昧，好像时刻与他道早安午安晚安。
安，你不爱摆相框？
“因为没有什么合照呀。”熟悉旋律里，陶安笑得有点勉强，“和家里…有些矛盾。”
其实也不难猜到。子杨自知说错话，请他原谅。
“没事，这是事实。矛盾的原因在我，”他给陌生金鱼撒几颗鱼食，淡淡地继续陈述，“我喜欢男人。”
子杨去触冰凉的手背，轻轻盖在手心里。“我也是。可以喜欢你吗？”
他噗呲一笑，眼尾有点红。“不是安慰吧，我会当真。”
当然不是。子杨感觉自己又变得嘴笨，只好把人抱进怀里，往左放放让他自己听。
-TBC-